寿阳楼八公山作
故都迷岸草,
望长淮、
依然绕孤城。
想乌衣年少
芝兰秀发,
戈戟云横。
坐看骄兵南渡,
沸浪骇奔鲸。
转盼东流水,
一顾功成。
千载八公山下,
尚断崖草木,
遥拥峥嵘。
漫云涛吞吐,
处问豪英。
信劳生、空成今古,
笑我来、
何事怆遗情。
东山老,可堪岁晚,
独听桓筝。
故都迷岸草,望长淮、依然绕孤城。想乌衣年少,芝兰秀发,戈戟云横。坐看骄兵南渡,沸浪骇奔鲸。转盼东流水,一顾功成。
淮河环绕着楚都寿春孤城,野草丛生,河岸迷蒙。当年南朝谢家子弟,意气风发,统领数万精兵。以逸待劳痛击前秦军,苻坚百万雄师如受惊的巨鲸,在淝水中溃奔。转眼间,建立起大功。
千载八公山下,尚断崖草木,遥拥峥嵘。漫云涛吞吐,无处问豪英。信劳生、空成今古,笑我来、何事怆遗情。东山老,可堪岁晚,独听桓筝。
时隔千年,八公山的草木一如当年,簇拥着险峻的峦峰。而今山头云涛聚又散,昔日的豪杰杳无迹踪。劳累终生。古今往事俱成空。可笑我吊古伤今何必太多情。叹惜谢安晚年,遭疏远,不受重用。
1、周笃文《豪放词典评》沈阳:辽宁教育出版社,2009:21-22
2、孟庆文《新宋词三百首赏析》海口:南海出版公司,1995:229
3、刘逸生《宋词小札》广州:岭南美术出版社,2008:133
4、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淮南市委员会文史资料委员会:《淮南文史资料·第12辑:历代诗人咏淮南》,1996:72
5、关永礼,何松子《白话宋词精华》哈尔滨:哈尔滨出版社,2006:139
故都迷岸草,望长淮()、依然绕孤城。
想乌衣年少,芝兰秀发,戈戟(jǐ)云横。
坐看骄兵南渡,沸浪骇(hài)奔鲸(jīng)。
转盼东流水,一顾功成。
故都:指北宋都城汴京。
作者写此词时,汴京已残破,所以用“故”。
长淮:淮河。
当时宋、金以淮河为界。
孤城:指寿阳城。
乌衣:乌衣:巷名,故址在今南京市东南,是晋代王、谢等名门贵族之地。
年少:指谢安的子、侄一班在淝水之战中表现出色的年轻将领。
芝兰秀发:比喻年轻有为的子弟。
戈戟云横:一语双关,明喻晋军的武器像阵云一样横列开去,赞誉谢安等足智多谋,满腹韬略。
奔鲸:奔逃的鲸鱼,这里形容苻坚兵溃如鲸鲵之窜逃。
转盼:转眼之间。
千载八公山下,尚断崖草木,遥拥峥(zhēng)嵘(róng)。
漫云涛吞吐,无处问豪英。
信劳生、空成今古,笑我来、何事怆(chuàng)遗情。
东山老,可堪岁晚,独听桓(huán)筝。
草木:草木皆兵之意。
峥嵘:形容山势险峻。
劳生:碌碌的人生。
怆:伤感。
遗情:指思念往事。
东山老:指谢安,他曾隐居东山。
恒筝:桓伊善弹筝。
曾抚筝而歌《怨歌》,以讽谏晋孝武帝猜忌谢安,不予重用。
谢安听了“泣下沾襟”,孝武帝“甚有愧色”。
事见《晋书·桓伊传》。
1、周笃文《豪放词典评》沈阳:辽宁教育出版社,2009:21-22
2、孟庆文《新宋词三百首赏析》海口:南海出版公司,1995:229
3、刘逸生《宋词小札》广州:岭南美术出版社,2008:133
4、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淮南市委员会文史资料委员会:《淮南文史资料·第12辑:历代诗人咏淮南》,1996:72
5、关永礼,何松子《白话宋词精华》哈尔滨:哈尔滨出版社,2006:139
故都迷岸草,望长淮、依然绕孤城。想乌衣年少,芝兰秀发,戈戟云横。坐看骄兵南渡,沸浪骇奔鲸。转盼东流水,一顾功成。
千载八公山下,尚断崖草木,遥拥峥嵘。漫云涛吞吐,无处问豪英。信劳生、空成今古,笑我来、何事怆遗情。东山老,可堪岁晚,独听桓筝。
“故都迷岸草,望长淮、依然绕孤城”,写登山所见。词人眼中,有环绕“孤城”的“长淮”逝水,以及岸边的迷离衰草。“故都”与“依然”,表现出一种时空变换的沧桑感。“迷”与“孤”二字,则渲染了一种迷蒙、苍茫的历史厚重感,营造出怀古的感情基调。
“想乌衣年少,芝兰秀发,戈戟云横”,用一个“想”字,引出对历史往事的回忆。当时谢安推荐自己的弟弟谢石和侄儿谢玄率军出战,因谢家居住在建康城中名门聚居的乌衣巷,而称谢家子弟为“乌衣年少”。“芝兰秀发”是作者赞扬他们少年有作为。“戈戟云横”表面写东晋军队武器齐整,兵容肃穆,实则暗指少年将领们带兵的魄力和谋略。
“坐看骄兵南渡,沸浪骇奔鲸”,“坐看”一词,颇有“谈笑间、樯橹灰飞烟灭”的从容气概。当时,前秦皇帝因拥兵百万,曾说过“以吾之众旅,投鞭子江,足断其流”的话,态度骄狂。因此词人此处称之为“骄兵”。“沸浪骇奔鲸”描写苻坚的军队仓惶逃窜的景象,十分形象。
“转盼东流水,一顾功成”,“转盼”和“一顾”承接上句“坐看”,突出谢石、谢玄的才能和他们少年豪杰的风采,同时也表现出胜利者特有的淡定自若。“千载”接续“功成”,“千载八公山下,尚断崖草木,遥拥峥嵘”,这些千年之后依然故在的景物,仿佛在向词人昭示往日的“峥嵘”,但是“漫云涛吞吐,无处问豪英”,如今空有河山,豪杰却无处可寻了。感慨中隐约可见词人对当朝无人的失望。
叶梦得是南宋朝廷中坚决的主战派,但当时占主导地位的却是主和派。他遭受排挤而离京,心中满是愤慨,面对淝水之战的战场故址,回想那段成功驱逐异族侵犯的战争,自然生出今昔对比之意。
“信劳生、空成今古”,谢氏子弟劳碌一生,他们建立的功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殒,如今只空余“孤城”、“长淮”、“八公山”,向人话说当年。一切终将成空,所以词人“笑我来、何事怆遗情”,以自嘲的口气笑自己太过执著纠结。
“东山老,可堪岁晚,独听桓筝”一句,暗含谢安晚年的一段历史典故。谢安年老时被晋孝武帝疏远,一次,在陪孝武帝喝酒时,当时的名士桓伊为他们弹筝助兴,歌曹植《怨歌行》日:“为君既不易,为臣良独难。忠信事不显,乃有见疑患。”声节悲慨,俯仰可观。孝武帝听完后,面有愧色。
同样是忠信见疑,词人拿谢安和自己进行对比,突出了自身处境的悲惨,谢安虽被猜疑,但尚能与孝武帝一同饮酒,且有桓伊为他仗义执言;而自己却只能暮年“独听桓筝”。下阕从“峥嵘”、“豪英”到“空成今古”、“笑我”,再到“可堪岁晚”,词情一再转折,怀古叹今的兴味丰厚浓郁,深合词人当时的复杂心情。
1、刘默,陈思思,黄桂月《宋词鉴赏大全集》北京:中国华侨出版社,2012:321-322